是夜, 微風拂面, 吹起河岸低垂的楊柳, 悠悠搖晃的河面倒映出一幅燈火輝煌的畫面, 卻又被後面追上來的水流揉碎了, 條條縷縷，拼湊不成一幅完整畫面。

緩緩前行的畫舫裏琴音陣陣，嬉笑打罵的聲音自不遠處隨風而至，順著聲尋過去，入眼便是高高掛起的八只大紅燈籠, 金色題字的牌匾氣勢恢宏，彰顯著此處的財大氣粗。

濃郁香氣和著婉轉邀客聲在夜空中盤旋，紅粉綠藍、穿著清涼的仙子們倚門而笑，不管是打量著街上每一個行人的媚眼, 還是口中時不時呵出的癡纏媚音, 一溜兒的半露酥胸、漫漫風情。

孟一樂從軟驕裏將一位蒙面女子請出來, 在百花樓一眾仙子期待又詫異的熱切目光中, 一臉的坦蕩自若。

揚州城哪一位女子不知曉他已娶親的事情，是以每一雙投在那位蒙面女子身上的眸子裏都帶著三分探究、三分好奇、三分玩味。

也不知顧小公子身邊牽著的那位到底是府內的還是……哪位新人。

老鴇一聽說顧明瑯來了, 身邊還帶了位女子, 臉色一變立馬趕到了外面，正正迎上兩位的面, 嘴邊帶著誇張、諂媚的笑意，“喲，兩位這是……這是怎麽個說法？咱這裏是百花樓, 不是喝茶聽曲兒的地方，您二位莫不是走錯了地方？”

孟一樂瞧了身邊人一眼，又看向那位媽媽，神態自然地擺擺手，“媽媽不必驚慌，還是按老規矩來，別錯了事就行。”

媽媽仍是不敢放他們進去，裝作聽不懂，“公子，您這是說的什麽話，我、我怎麽聽不明白？”

謝林卻是看夠了熱鬧，眉眼一轉，蕩著半池的春水望向老鴇，輕啟朱唇，話語婉轉，“媽媽不必多疑，妾身嫁與顧小公子前便已經知曉他的脾性，今日前來也不為多生是非，只是想與芷蘭仙子探討一下琴音罷了。”

老鴇被謝林的眼神和聲音勾得失了魂，心中驚嘆，一雙眼睛在他們之間提溜溜的轉，“這、這……？”

孟一樂點頭示意他無事，“媽媽快去安排吧。”

雖然已經戴了一層面紗，二人還是自進門起就成了眾人觀望的焦點，孟一樂硬是將那顆廉恥之心收攏起來，強頂著一張厚臉皮直直踩著梯子上了四樓。

百花樓的每一層居所都有著嚴格的選拔，規矩極多，像是芷蘭仙子這般的花魁，紅的一時無兩的人物即便是說一句要單蓋一層樓，那媽媽也是能依著她的，但若是一個還未出名的小丫頭只是多了一句嘴，便能直接讓龜公拖出去嚴加管教。

這邊是此等骯臟之地的生存之道，笑貧不笑娼，人人心照不宣。

好容易拎著前擺爬上四樓的孟一樂心想，好在芷蘭仙子不搞特殊化非要蓋個五層樓給她，不然今天光是爬樓就要爬吐他了。

兩人到了四樓停下穩了穩氣息，孟一樂拿出一只帕子遞給身邊的人，“擦一擦吧，額上都是細汗。”

謝林點點頭，接過去軟帕在臉上輕輕按了幾下，吸走點點香汗，“走吧？”

孟一樂緊緊抓住她的手，“真的要去麽？”

“來都來了，不進去瞧瞧豈不可惜？”謝林的眸子璀璨，裏面仿佛盛著一大捧夜明珠般，發出柔和又耀眼的光芒，深深淺淺、層層疊疊，吸的人只想依著她的意思點頭。

終究是繞不過美人關，兩人隨著引路的婢子轉轉繞繞，終於停在了一間香閨門前。

謝林瞧著一旁木牌上的幾個正楷小字，微微挑眉，念出來：“君子蘭？”

旁邊領路的婢子低頭恭謹答道：“回小姐，是的，百花樓每一位仙子的香閨都有各自的名號。”

“是仙子自己取得？”

“回小姐，是媽媽取得。”

謝林拿出兩枚銅錢遞給她，“好，你下去吧。”說完轉而看向身邊的顧小公子，眉眼一片清冷嬌媚，“相公，進去吧？”

孟一樂只得認命地敲了敲門，待得聽到一聲：“請進。”便推門而入。

一名穿著單薄的女子從屏風後繞將出來，身上沒有多餘的修飾，卻還是難免染上一絲風塵氣息，但她似乎並沒有要將那些風塵味道收斂起來的意思，反倒將它們全都發散出來。

尤其是眼尾畫的一抹妖紅胭脂，給本就嫵媚的面容又添了縷數不盡的風情，一顰一笑都像是在用眸子勾人一般。

孟一樂當場就看癡了，他楞在原地瞧著這位已經當了十三年花魁的仙子，只覺得說她是狐貍修成的精怪他也信，難怪蒲松齡筆下的書生都被仙狐一個個吸走了精氣，換做是他……

換做是他……

孟一樂浪蕩的魂魄還沒來得及散出去，便被兩聲入勝的琴音喚回來，他楞楞瞧著坐在一起撫琴的兩位女子，就這麽傻了眼。

他大概是看到了世間絕美的景色，一邊是被皚皚白雪籠罩的高山，反射著清冷光芒，一邊是旭日燦爛的花林玉樹，吵鬧著百花爭妍。明明極不可能相遇的兩種極端，放在一起時卻帶給人無法言說的震撼。

竟是這樣迷人，竟是這般迷人。

孟一樂不敢發出半點聲響，生怕自己破壞了這十分罕見的一幕，聆聽著她們的琴音妙語，只覺得心情舒暢極了，此生了無遺憾。

兩人一曲合奏完畢，瞧著房門男子呆楞站在原地的模樣，相視一眼，掩著雙唇低低笑出聲來，如銀鈴慢搖，如鸝鳥輕唱。

孟一樂恍然醒過來，自覺尷尬，厚著臉皮讚嘆：“二位琴音當真了得，只讓人聽著忍不住便進到裏面去！妙絕！妙絕啊！”

芷蘭仙子眼波輕轉，調皮地問他：“公子剛剛這番讚美之詞是誇小奴，還是誇小奴身邊的這位美人兒？”

孟一樂怔了怔，瞧了一眼一旁靜坐，仿若置身事外的謝林，輕輕展開折扇大笑，他道：“自然是誇芷蘭仙子。”他頓了頓，走到謝林身邊，一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，眸子溢出一片深情：“因我娘子早就知曉在我心中，她是最好。”

芷蘭仙子一手輕輕托著面頰，身子慵懶地靠在矮幾上，衣衫半褪，似無骨的蛇妖一般，整個人不經意間散發出一股撩人味道，“流連花叢多年的顧小公子突然娶親傷了我等的心也就罷了，竟還對自家的美人兒這般親近維護，惹得小奴對這位是愈發好奇了呢~”

孟一樂被她肆意打趣，急忙告饒：“芷蘭仙子饒了我罷！娘子在側，只當是給我留幾分薄面，忘卻我之前做過的那些荒唐事！”

芷蘭仙子嬌笑幾聲，頭上的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顫，她忽的望向一直面容冷淡的謝林，狡黠地眨了眨眼，“美人兒可否摘了面紗，賞小奴瞧一瞧您的廬山真面目？”

謝林眼睫輕顫，轉頭清冷的瞧向她，整個人散發著一股不可侵犯地高傲矜貴，與這酒池肉林的煙花之地實在大不相符，卻又異常和諧，只以為是不小心誤闖了濁世的月娥，讓人想要拽著她一起墜入火海。

芷蘭似沒覺得自己說的話又任何突兀與不妥一般，用期待、嬌笑的目光迎著謝林冷清審視的視線。

須臾，芷蘭扯著自己身上紗衣的一角遮住紅唇笑了起來，嬌滴滴的、勾人的，“美人兒若是不願就算了，小奴可不舍得看你受半分委屈~”

孟一樂突然覺得自己頭上有點綠。

謝林卻在此時輕輕擡起細長的小臂，緩緩摘下那層薄紗，半點不在意地答了句：“也沒什麽不願的。”

芷蘭正笑的花枝招展的動作瞬間楞住，她扔下自己拿捏著的那半點衣角，坐起來湊近謝林的面上仔細瞧了半晌，兩個女人靠的這樣近，又這樣纏綿的瞧著，一旁站著的孟一樂倒是先不好意思了。

孟一樂：【窩草！！！有人跟我搶女人！！！】

432：【不怕，大不了你就抱住你女人的腿不放，她要踹你，你就躺在地上哭給她看！】

孟一樂：【那聽起來很像一個怨夫。】

432：【不怕，你現在的樣子也像。】

孟一樂：走開！辣雞系統！！！

芷蘭湊上去細細瞧了半晌，兩人溫熱的氣息互相交纏，謝林卻巋然不動，沒半分羞赧地坐在原處任她打量，端的一副穩如泰山的姿態，孟一樂看了心中暗暗讚嘆！

直到芷蘭伸手想要解開謝林的腰帶時，孟一樂這才攔住了她的動作，“仙子且慢，我家娘子害羞，經不住你這樣調戲的！”

芷蘭仙子順從的將自己的柔夷收回身側，戀戀不舍地又瞥了謝林一眼，這才笑嘻嘻道：“小奴在這種聲色場所孟浪慣了，莫嚇著小娘子~”

說完又低低嘆了一聲，十分可惜的感慨了句：“這樣好的底子，可惜我百花樓沒能有哪個比得上啊……”說完站起身攏了攏身上根本遮不住什麽的紗衣，“這樣好的夜色莫要辜負了，一起食些小酒可好？”

孟一樂下意識就要拒絕，身邊卻有人搶在他之前答道：“也好。”他一楞，怔怔看向身邊的謝林，謝林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，沒再有多餘言語，孟一樂卻忽然覺得踏實了。

三人在悅聲陣陣、嬉笑怒罵的百花樓中換桌而坐，清冷月色透過紅色紗簾照進來，和著跳動的燭光照亮了一室聲色放縱，三人喝到最後都有些醉意，孟一樂支撐不住席卷上來的陣陣倦意，伏倒在桌上沈沈睡去。

被撞倒的酒盞潑出半杯汁液，倒映出殘缺不全的嬌俏美人、人影憧憧。

再次有意識時，孟一樂只覺得渾身湧著一股不知名的燥熱，不知道什麽東西濕濕熱熱的爬在他的胸膛，他似乎溺水之人，想大口呼救想順暢呼吸，卻是怎麽都掙紮不了。

那爬在他胸膛上的東西還在不斷繼續，從左爬到右，又從上爬到下，一會兒熱的如火山，一會兒涼的如冰川，他張開口用力喘息了幾下，緊接著發出不可名狀的聲音。

孟一樂覺得自己像是被人剛從浴缸裏撈出來一般，整個人都濕透了，碰到哪一處都覺得粘膩濕滑，身上被搖曳的燭火照出點點細汗。

到底是什麽東西，不停在他胸膛爬動，圍著他的兩枚紅果來回繞弄。繞的他呼吸不了、喘息困難，繞的他眼裏堆砌一灘泉水，霧氣朦朧。

他只覺得自己難受的要哭出來，淚水幾乎就要從眼眶中溢出，卻忽的掀開眸子，望著微微晃動的厚重床幃，一陣迷茫。

胸膛上的東西仍在爬，他有些懼怕的顫了顫，低頭去瞧，卻瞧見伏在他身上的一頭青絲和半截殷紅小舌，而他的果兒就像是遭到了調戲一般，整個腫起。

“娘子？”他顫著聲音輕喚，仔細打量著身上那個皮膚細滑、脖間平平的女子，生怕自己又搞錯了什麽。

謝林擡起頭沖她輕笑了一下，回他：“是我。”

孟一樂整個腦袋一片空白，轟然著了火一般半點東西也不能思考了，仿佛被這場無情的大火燒壞了神經一般。他瞧著這樣一幅艷麗場景，給出了最直接、最誠實的反應。

……

孟一樂受不住的搖頭，他咬緊牙關，卻還是忍不住那股磅礴襲來的侵蝕之意，似被拍碎在岸上的水花一般，無力隨之起沈、漂浮。

一陣滅頂的快感撲山倒海而來，孟一樂徹底軟在了床上，他輕輕張著小嘴，迷茫地望著上方的紅色床幃，只覺得整個人都虛脫了，而這時他的耳邊卻朦朦朧朧飄來幾聲笑意。

他恢覆了一點意識，看著自己面前的嬌嫩花顏，喚她：“娘子……”

“我在。”她低頭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，撫慰著他下面的手卻忽的往下一滑，孟一樂察覺出她的意圖，猛地睜大雙眼，坐起身想要阻止她的動作：“娘子……唔嗯！”

那軟地如無骨一般的細白蔥節熨帖著孟一樂，他瞧著上方搖來晃去的紅色床幃，聽著床腳掛著的鈴鐺一陣激烈搖晃，身子軟成一灘爛泥，只能任其為所欲為。

……

“嗚……”孟一樂受不住這樣的激烈，感受著一陣接著一陣襲來的情潮，他瞧著上方人的香肩，不由自主便想要用力咬上去，卻又在瞬間清醒，怕傷了自己娘子，只能將手掌伸到自己嘴邊將牙齒狠狠陷進去。

……

兩人回到顧府已經是第二日清晨，孟一樂整個腰酸背痛，覺得那軟轎不管如何坐都酸痛不已，可嬌俏娘子就在身旁，他不好意思動的太頻繁，想給自己留兩分面子。

孟一樂感受著轎子內的尷尬氣氛，忍不住去找432.

孟一樂：【昨晚那個是我娘子？】

432：【你被誰上了你自己不知道，來問我？！】

孟一樂：【你就回答‘是’或者‘不是’，怎麽那麽多廢話呢。】

432：【是。】

孟一樂陷入了沈思。

過了一會兒，孟一樂：【我成親那晚是攻略目標？】

432：【是。】

孟一樂心想還是直接問吧，別在這折磨他所剩不多的智商了。

孟一樂：【我娘子是攻略目標？】

432：【傻逼。】

孟一樂：【凸。好好說話。】

432：【這麽簡單的問題你都要問，我是覺得非常服氣的。】

孟一樂撇嘴：【那怎麽辦，我想不明白啊，到底是不是？！】

432晾了他一會兒，終於開恩，給出答案：【是。】

孟一樂得到答案一陣輕松，卻忽的又陷進了死胡同。

孟一樂：【攻略目標為什麽能忽男忽女？難道他有兩副身體？！窩草這麽一想突然好害怕，我還單獨和他在一頂轎子裏面呢！】

432：【攻略目標變化方式無從得知，請宿主自行查明。】

孟一樂：【……那完了，真相要被永遠埋藏了。】

432：媽的智障！

孟一樂見432不理自己了，輕移目光仔細打量了下身側的人，卻瞧她喉間的確沒有任何凸起之物，一片平滑，胸前也有女人象征的東西，十分費解，想不通怎麽會自己娶回家的美嬌娘會是個男子。

他心理上倒是沒有任何負擔，反正……一個gay嘛，知道自己沒有被掰直之後還悄悄松了口氣，轉念又心想，媽哎他這次可是撿到大便宜了，攻略目標顏值這麽高，真是，嘖嘖！

又行了一陣，轎子停住了，大松的聲音傳進來：“少爺，到顧府了。”

孟一樂猛地回神，應了句：“好。”說完之後才迷迷糊糊地反應過來，到顧府直接將轎子擡進去不就行了嗎，幹嘛還要再跟他請示一遍，這才忽的反應過來大松那一句是什麽意思，轉頭對謝林說：“娘子，八寶山那邊的廟會已經開了，不如讓春兒陪著你去瞧一瞧吧。”

好在謝林也沒問他原因，不甚在意地應了聲：“也好。”

【攻略目標完整度 10，目前完整度44，恭喜宿主，請繼續努力(≧▽≦)/】

孟一樂下了轎子，喊了幾個下人護在左右，讓人擡著去了八寶山那邊，而他則和大松面帶愁雲地步入了顧府。

果然孟一樂剛進了大廳，腳下就炸開了一個青花紋的茶盞，他被嚇得退了兩步，又趕忙展開一個笑臉，迎上去：“二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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